山水有相逢

霹雳·绮罗生与少年最光阴的场合·壹

*一篇正经的强行年下

*又名《少年最光阴的绮罗生观察日记》

*关于魄冠我都是瞎说的

        

        烟雨笼渡,窕柳深处一酒肆。

        绮罗生如常携着绯白小瓷瓶来沽酒,付钱时陡然从天而降一物什,砸破了酒肆遮雨却阳的顶棚,直直掉在他跟前,伸出的那只拿着铜板儿的手下意识收了一下,刚刚好将那物什搂进怀里,绮罗生低头一看,竟是个红衣高马尾的孩子。

        那孩子被他襟口蓬蓬的一圈毛堵得喘不过气,小脑袋猛地一抬,正撞上他下巴,素来刀剑入骨都不作声这会儿倒是疼得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绮罗生还未来得及做反应,只见那孩子腾出小爪子做了个从头上拿下什么东西的手势,但他头顶除了绮罗生的下颌也无其他了。

        他掉下来时酒客们就已被惊了一番, 伴随着他小爪子落下,周遭又是一派惊呼。

        “天哪那小家伙去哪儿了——”

       “不见了!居然不见了!”

        “妖怪......妖怪啊!”

        继幼时见自己耳朵同别人都不一样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后,绮罗生看了看怀里真真切切还存在着的小团子,痛心疾首地有那么一刻也开始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了。

        小团子很受用众人的反应,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歪头玩了玩绮罗生胸前那缕发上的金色发饰,自娱自乐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个白衣服家伙的怀抱还挺暖和,打算赖一会儿。这才觉得哪里不对,自己摘下了魄冠,苦境人应该看不到他的,这人怎么还保持着抱他的姿势不松手呀......

        他再次扬起小脑袋,对上了绮罗生那双紫眸,小家伙有些傻眼,店家也有些傻眼,拍了拍绮罗生的肩关切道:“公子啊,您这手怎的还举着......咱家今儿多送你一壶酒压压惊啊。”

        绮罗生手仍未放下,偏头对店家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圆道:“方才这事有些蹊跷,吾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总会愣着思索一番,先生莫慌,雪脯今日的份已够了,不用麻烦。”

        那孩子倒是慌了,亟亟挣扎着要从绮罗生怀中跳下,“你能看见我?你居然能看见我......你、你是不是饮岁变的!”照城主所言,他是时间城日晷所蕴,是素魂之体,不配上魄冠城外之人是看不到他的,那......这人必然是时间城中人了!

        绮罗生见他逃开,付过钱同店家打过招呼不紧不慢跟了上去,他想,自己同那孩子必是有些渊源的。


        没走多久,就遇到了折返回来的小家伙,看身量不过七八岁,此番倒有些怯生生的全无方才在他怀里做鬼脸的古灵精怪。

        “你......你不要告诉饮岁我在这里啊......”他小脸嘟着手指绕着衣角吞吞吐吐道。

        “小......小朋友,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并不认识你所说的饮岁。”绮罗生半蹲下来同他说话,一开始原想称呼“小壮士”......又觉得不太妥所以顿了一下。天知道绮罗生这什么毛病,后来的后来他对着眉目俊朗不输自己的别黄昏唤出阳刚又诚恳的一句“这位壮士”时,听得毒后身侧的随从也是踉跄了一下。

        “你怎可能不认识饮岁......难道你......是城主的......”小家伙想说“私生子”,但还是及时刹住了,他捂住了嘴,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仔细打量这人,脸型和城主是有点像,耳朵很有城主华丽的风格,衣服没有城主那么夸张是了。天知道这小人儿怎么知道“私生子”这种词的,哦就是饮岁教的。

        “城主?我也不认识什么城主呢,在下白衣沽酒绮罗生,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小家伙乍一听心说原来苦境人名字这么长啊,想了想不对,总不是姓白叫“衣沽酒绮罗生”吧,原来苦境人名字前面还有名号的,有没有名号倒不重要,但三个字说出来总不若七个字有气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衣服,福至心灵地续道,“绛衫问时最光阴!”

        对这个名字小最光阴自己是很满意的,后来的后来他忘了“绛衫问时”这四个字,饮岁偶然说漏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意味,又莫名有些羞赧,好像......好像刻意同那人起相称的名号似的。

        “最者,凝聚也,问时,光阴......是很好听的名字呢。”绮罗生和小孩子相处总不由自主地偏头还爱在每句话末加语气词。他沉眸,时间是可以被一个人所撷取的吗?这孩子生得精致瓷娃娃似的小脸儿眼睛亮亮的,这气质倒真像是隙中白驹遗落的一抹光华。

        “绮、绮罗生......你住在哪里,我可以跟着你吗?”小最光阴心说这人就算不是城主私生子,但肯定和时间城有关系没跑了,这会儿他还不想回去——

        一个时辰前,城中圣物魄冠失窃,饮岁带着一波光使去寻,城中云海被他们搅得都乱眼了。那东西本就该是最光阴的他自然有所感应,很快就找到了,就是那守魄冠的小童偷的,夺回魄冠的过程中最光阴不慎跌落时间裂隙,来到了这么一处儿。其实他早就想溜出来玩的,但城主一直不许,这下倒是正好。方才他跑开没多久就撞见了饮岁,饮岁给摔晕了,还躺在路边呢,他也没敢走近看,赶紧溜了。

        “好啊,我就住在江畔画舫。”绮罗生听他口吻是在躲什么人,心道先将这孩子安置在画舫,闲时再打听下饮岁其人与他通个平安。

        

                

  

        玉阳江畔,素白墨写一画舫。

        小最光阴有些傻眼,拽了拽绮罗生的衣角,糯糯道:“绮、绮罗生......这是什么呀......”话甫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诧异于自己竟对这个白衣服有如此举动,因在时间城中被城主和饮岁逗多了小最光阴俨已是个沉稳内敛甚至让初见者觉得有疏离感的小孩儿,却没由来的愿意同这个白衣服亲近。

        小最光阴好喜欢他襟口的白毛毛的,城主衣服上都是珠子饮岁胸口又有纽扣扑进怀里一点都不舒服;白衣服身上还有好闻的味道,像是花香混着酒韵;白毛毛长得也很好看,不同于城主和饮岁的好看,尤其是耳朵,在他怀里时最光阴就已经近距离观察过啦,珊瑚角似的形状,右耳错晶,隐在白蓬蓬的鬓角间熠熠如虹。

        “咦......你未曾见过船吗?”绮罗生有些诧异,无船便是无川海河流,虽猜到这孩子应是异境之人,但毕竟未离过苦境,对异境的认知皆汲于古籍,倒是没料到这层。

        “......船?是放置在水上的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水......”小最光阴往前走了几步,想俯身探一探水面,又有些怯,时间城里只有无尽的云海,听说有个时间天池他偷偷溜去看过,但也没有这么大的。

        绮罗生看出了他的犹豫,蹲下掬了一捧水予他看,小最光阴眨了眨眼,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水面,同时间天池的水触感无差,不过看着浊些。

        小最光阴觉得有趣,“这个水......这么大......这个叫‘船’的东西是不是可以带着我们从这里到——”说着张开双臂竭力比了个很大的手势,“很远的地方?”

        绮罗生被他的形容逗笑了,雪璞扇敲了敲手心,纠正道:“这个,叫‘江’,这里是玉阳江,苦境有许多这样的水流,两山之间者曰涧——”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否见过山,这样要解释的东西似乎有些多,瞧他懵懂歪头的模样,还是先将水流的分类说清吧,“窄于十五尺者曰溪,多见于山谷,宽于十五尺者曰河......船确实是可以带我们去很远的地方,要不要上去坐坐?”

        小最光阴点了点头,下意识搭住了绮罗生的手,很久以后才知道,这种下意识的亲切是源于错乱时空中宿命的牵引。

        


        小最光阴初到苦境,又是初见画舫,看什么都有趣,绮罗生沏盏茶的功夫他已攀上了船头长弓,绮罗生也不制止,只幽幽道:“小朋友,你未见过江,估计也不会水吧,掉下去可没有人救你哦。”

        小最光阴只得乖乖下来,悻悻地蹭着步子回画舫中,却是一闻见茶味儿就连连却步,小脸儿上一副视死如归死都不喝的表情。

        绮罗生愣了愣,“你不喜欢饮茶?”

        小最光阴一想到城主给他喝的那些苦得舌头都发麻的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眉头也皱着,虽然被刘海挡着绮罗生也看不见。

        个人口味问题绮罗生觉着也没必要非劝孩子喝茶,便自饮了,覆手收了茶具,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的极其自然地......给孩子倒了一杯酒......

        小最光阴也没喝过酒,觉得挺好闻的,又是个什么都好奇的主儿,眨巴着眼便凑了上去。后来才知道,那香味是绮罗生身上的,时间城里也没有牡丹花,他未曾闻过这种味道,再后来,遇见九千胜时,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少了些什么,却想不起。

        若是给城主瞧见绮罗生帮初饮酒的小最光阴拍着背顺气时小崽子那脸上红扑扑的乖模样,久未成功抱到龟儿子的城主估计会变着法儿的准备奇怪的东西给他喝,当然最光阴明显已经不想再喝任何他给的东西。

        绮罗生一边给最光阴顺气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原以为这不爱饮茶的异境之人酒量该很好的,大意了......

        倒了些清水予他饮了,又呈了些蜜饯糕点,小最光阴吃饱喝足有些困了,绮罗生襟口的白毛毛他蹭着舒服,夜深了绮罗生也暗自运力将画舫驶离江岸,画舫轻幽地在江面荡开涟漪,也晃得他睡意更浓,直接在绮罗生怀里睡着了。

        绮罗生活这么大也没带过孩子,也没邂逅过什么让他想相伴终生的女子,所以也没想过自己以后是否会有孩子孩子又是什么模样,此刻天上掉下这么个瓷娃娃乖乖地在他怀里睡着,他陡然想起义父,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睡在他怀里的吧。

        距义父仙去,距离开叫唤渊薮,距弃刀莳花,仿佛都已许久了,都快记不起幼时用小布帽遮住耳朵的执拗,快记不起初入江湖欲证刀道的少年意气,却还记得决意封刀时独坐三日看过的寂寥夜色。

        独自在玉阳江漂泊也数十年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陪他渡这长夜,没想到竟是个不相识的孩子,心头却是一暖,绮罗生抚了抚小最光阴的额发,对着桌案上的雪璞扇攒出笑来,这么多年了,雪璞像是他的朋友一般。

        月色如钩,江色漫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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